单丛.双至.三人行 —— 潮州窥茶,但见一斑
引言
潮州茶小记
来潮州已经两次,两次都是三个人一行,却完全不能窥得潮州茶全貌,反而知晓越多,越觉得潮州茶博大精深。
须知这小小潮州,土地虽不足四千平方千米,寻得见古汉语的踪迹,找得到有乡愁味的潮州小食。这里一物一茶皆有味,有入得平常百姓家的随意,亦有经得起探寻的深厚底蕴。你看潮州茶不过是一壶三杯一茶船,实则一茶一天地,一壶一道场。
于大,潮州茶中蕴、泡茶的学问,以及喝茶时香气滋味中种种精微变化,无一不讲究。
在潮州,不仅仅是被潮州茶中那种特有的自然花香所吸引,更惊讶于这活化石一样的潮州茶文化会那么自然的融入生活,会感叹这个一切事物都趋向于同质化的年代,还有一些人会精工细作地做茶,还有一些人在坚守传统的一丛一味。
总之,潮州茶更像是大隐隐于市的高深隐者,很容易就被其吸引,可真正要谈上了解,不到潮州住个五年,十年实不可为。此番探寻,不过抓了潮州一方衣角,犹如瞥见潮州老城古厝里,门窗上雕刻的一小小古老花纹。
潮州是一个来了就还想再来的地方,潮州茶,总让人留恋不已。
一、古城无处不茶香
漫步潮州古城,总能随意找到和茶有关的事物,你会在这里发现茶既有琴棋书画的一面,也有市井的一面。这是一个茶船,一个盖碗,三个小杯所带来的悠闲生活,传统,好用,有着极简主义的精髓。
无论是在米酒店、点心店、老中医铺子还是卖着潮绣的店,甚至是洗发店,随处可见这种工夫茶具。
在这里,茶是一种生活的调剂,和精细的潮州小食一样,有着浓浓的家乡人情味。
古城售卖红烧牛肉的店里,女主人每天从早到晚为全家人泡茶,家人工作累了,就喝上一小杯随时准备好的茶水,然后继续工作,来店吃牛肉的客人亦可讨上一杯,解牛肉荤腥。
在中医的老铺子里,老中医闲闲静坐,安静看路人,只因旁边摆着工夫茶具,无由来生出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场。
在卖着米酒的酒糟店里,女店主淡定告诉我们,摆在街边招牌下的锡制老茶盘有六七十年。潮州古城里随意发现的一家卖茶小店,都可能是继承了两三代的老店。
这些都是渗入生活的茶香,不只满足简单的解渴。潮州人亲切称呼茶为茶米,视茶为和米一样不可或缺的存在。
总之,潮州人喝茶的习惯简直骨子里带来,受外界干扰极小。潮人即使到了海外,还要维持工夫茶的传统,所以远至马来西亚潮州华侨也要维护喝潮州茶的习惯,所以台湾茶艺里,总离不开潮州茶的影子。民国翁辉东的《潮州茶经》上写"良辰清夜, 危坐湛思,不无念及此杯中物,实具有特别之素质与气味在",说的就是潮州人对潮州茶的思念。
潮州理发店
卖着红烧牛肉的店
潮州古城一角,以往的潮州茶叶贸易公司,现在只是一个景点的名字,铺面早已变成修自行车的地方。
二、凤凰寻茶二三事
潮州凤凰山,潮州茶的主产地,终年气候温暖湿润,雨水充足,终年云雾弥漫。当地土壤肥沃深厚,含丰富的有机物质和多种微量元素,有利于茶树的发育生长,是非常好的产茶地。
至今,凤凰山共有茶园2万多亩,产茶地域大概分为三块。一是凤凰山脚下的石古坪,出产据说是凤凰单丛始祖的石古坪乌龙,二是凤凰山第二高峰乌岽山,凤凰单丛至今的唯一产地;三是饶平,主产苦涩更轻的"岭头单丛"。
此次有幸在当地人带领下上凤凰山,窥见一二。
凤凰单丛溯源:石古坪的畲族与乌龙
去凤凰山,先上石古坪。
据带路向导介绍,石古坪是潮州畲族的聚居地,此地畲族是整个潮州茶区最早种植茶的民族,现在浙江,福建,台湾等地的畲族,早年全是从这里迁徙出去的。此处石古坪乌龙传说是凤凰单丛茶的始祖,有区别于凤凰单丛的独特香气。
石古坪村--畲族聚居地
进了茶村,发现畲族穿戴与汉族无异,不介绍根本看不出差异。据说在非常年代,本民族的文化被破坏严重,多数文物因此销毁。茶村里的畲族风情文化馆还保留一些古物,可惜去时没有开门,且不让拍照。
畲族风情馆
在当地人引导下,拜访蓝学民蓝老伯,据说拿到外面获奖的石古坪乌龙均由他制作。老伯精神十足,开始话并不多,只是拿出新制的石古坪乌龙招呼吃茶。可一明白我们的来意是研究茶的,立即打开了话匣子,一边冲泡,一边为我们讲述,聊了许久。
蓝学民--制作石古坪茶的大师
"石古坪乌龙,以前叫做待诏茶,明代是朝廷贡茶。解放的时候和乌岽单丛齐名,过去是国家规定量制作的,要拿出去挣外快的, 那时要五块六七一斤才能买,是很贵的茶。"
"石古坪乌龙,其实周围也有些村子在试着种,但做不出我们的味道,为什么,因为本地土好,这可是专家化验出来的,这里的土是甜的。"
"做茶难,要天地人三个条件,请人吃一顿好饭容易,请人喝一顿好茶很难,潮州茶叫做一丛一味,每一个茶都有自己不同的特点,要根据特点来加工,像我们石古坪乌龙,为更好显现它的香味,所以发酵比较轻,焙火要焙八个小时。这茶是翠绿色,这是加工好的,没加工好的更绿。
当地蓝学民家喝到的石古坪茶
"我们石古坪单丛一年只采春茶一次,山下每年五次,六次,所以味道更厚""要问单丛好喝在哪里,记住甘甜爽口和回味无穷两句话。"
"问茶的药效,两句话,凉血解毒,过去以前我们山民有个小伤口,那茶水洗洗消毒。""我们这茶可以浸蜜,可以治咳嗽。"
走之前特地上茶园看最老的一片石古坪乌龙,当地生长环境极其良好。一人高的茶树,树龄均有七八十多年,茶树附生苔藓植物,当地人干预不多,远不如以前看见的多数茶园那般矮小整齐,更有自然之气。
石古坪老树
为了种出有机茶,他们宁肯减一半产量
乌岽山,凤凰单丛的唯一产地,绝无二家。潮州茶除了石古坪乌龙和饶平的白叶单丛外,均产于此。乌岽山上,六七百年至一千年的宋种一共五棵,上百年的老丛,名丛则又上千棵。
乌岽茶区内,几乎每个种茶的村子都有特色的名丛,老树,这次去的字茅村就是其中一个典型产茶村。凤凰单丛的香型有上百种,认知度最广的是传统单丛十大香型,其中五种香型母树皆出自于字茅。
由于不能遍寻凤凰茶区,加之此次带路的李哥本来在那里就有自己的高山有机茶园,所以万事开头起,先去了字茅这个算是容易去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