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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人专栏丨夜雨秋灯话普洱

发表于:2024-11-22 作者:创始人
茶饮趋势编辑 2024年11月22日最后更新茶人专栏丨夜雨秋灯话普洱<,编者按:秋风、夜雨,一场茶会,三五茶友,泡茶、赏景、品人生,不负大好时光。喝茶,有时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。与真正爱茶之人,以茶会友,品饮、论道,实乃美好之事。作者简介:七飞羽,媒体记者,现居山东潍坊,痴
茶饮趋势编辑 2024年11月22日最后更新茶人专栏丨夜雨秋灯话普洱。

编者按:秋风、夜雨,一场茶会,三五茶友,泡茶、赏景、品人生,不负大好时光。喝茶,有时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。与真正爱茶之人,以茶会友,品饮、论道,实乃美好之事。


作者简介:

七飞羽,媒体记者,现居山东潍坊,痴于古典诗词,尤好杜甫诗,以收集各种版本杜诗为癖,爱好书画,崇倪云林与陈老莲,2013年开始学习普洱茶,愿此心能得画中烟云与壶中烟云氤氲交织供养。


正文如下:

这一天,我应某网站里一个帖子的召唤,前去参加一场茶会。虽然在现实中我是那么的不合群,那么落落寡欢地疏离在人群中,可在网络的圈子里,还是非常活跃的,许多人一起在网站的茶文化小组里讨论普洱茶,还有与之相关的边缘文化,诸如茶器、古典家具、文玩之类的话题,这倒是弥补了现实生活中的寂寞。茶会举办的地方,在未城老城区的一片老旧平房中,城市的老城区面临着拆迁,一片破败之象,几户青砖建筑展示着这个城市以前的原貌,却都大门紧闭,貌似已经没人住了。


我在其中一户的门口停下,不由纳闷是否走错了地方,此地的大门只宽两米左右,门前有两只石狮子,却丝毫没有大门大户之感,石狮子比常见的宠物狗略大,很有些滑稽的美感,一再确认了门牌号,我忐忑不安地按响了门铃,过了很长时间,门开了,一位穿着青色棉布中式上衣的中年男子站在我的面前,用一种狐疑的眼光看着我:"请问你找谁?"我连忙说:"我是来参加茶会的。"中年男子问道:"哦,那你是?"我答道:"我网名叫七飞羽,是销法沱叫我来的。"中年男子一听,忙与我握起手来,"你好你好,我就是销法沱。我还以为你和我同龄呢,没想到是位小兄弟!"



销法沱是一种普洱茶的品名,上个世纪八十年代,由云南的下关茶厂创制而成,是下关口味熟茶的典型代表,当年专销法国,在法国大受欢迎,这位中年男子,便是因为对销法沱的喜爱,干脆把自己的网名定为销法沱。


"销法沱"带着我,经过一条长长的廊子,向那座青砖的平房走去,我边走边打量着这个院子,发现真是小门一开,别有洞天,小门里边,是一个极大的院子,整个院子都被挖开,引上了水,成为一个颇具规模的人工湖,湖里十万残荷,不时点缀以太湖石组成的假山,院子通向那所青砖平房的通道,便是建在这湖边的木制长廊,这长廊并没有直通房屋,而是转了许多弯,形成了许多观景的地方,在不同的地方,观者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致。


长廊由于风吹雨淋,原本的朱漆有所脱落,斑驳老旧更与残荷相映,显示出一种江南园林的美感,再看长廊的雕檐,全是东阳木雕风格,让我更加纳闷起来,在这北方的城市里,怎么有如此江南味的园林,偷偷藏于一扇两米宽的黑色木门之后?


在长廊的尽头,快要到达室内的时候,我不由紧张起来,自己兜里揣着不到一百块钱,原以为到一茶会喝点茶论论道,却没想到进到这样一个深宅大院里,我的底气,经过这个九曲长廊,就已经消失殆尽了,甚至有点后悔直眉瞪眼的来赴这个约。


进到厅堂里,销法沱对我说:这是陈家的一个老宅,我们这些茶友经常到这来喝茶,不过快拆迁了,过了今天,就要搬走了,很庆幸你第一次来就赶上了这里的最后一次茶会。我打量着厅堂里的陈设,逐渐对主人开始好奇起来,迎面一幅中堂,是一张丈八的山水立轴,内容是渔樵唱晚,是未城一位老画家的作品,这位画家是位小学老师,默默无闻,在未城的书画圈子里却奉为宗师级别的人物,一则老人与齐白石、黄宾虹等书画大家都有唱和往来,许多大画家对其评价极高,二则现今画坛的一些山水名家们,都藏有这位老人的画,现如今老人早已作古,湮没世间久已,小圈子里对他的推崇却更加热烈。


中堂两侧,一副小篆对联铁画银钩,依旧是两句杜诗:侧身天地更怀古,回首风尘甘息机。我心里自忖道:此间主人定也是一位杜诗迷吧?视线由上往下移,在堂下,则规规矩矩地摆着一堂红木家具,中堂立轴的下面,紧挨着墙,是一条长达三米多的卷书案,案上对称陈列着一对青花赏瓶和一对五彩的将军罐,案子前面,两张四出头的官帽椅由一张四方的红木八仙桌子隔开,面朝一湖残荷,客座的四只红木椅子分列两旁,只是没有扶手,简洁很多。



销法沱带着我穿过房屋的主厅,来到位于东侧的厢房之中,销法沱介绍道:"这就是我们的茶室了,走,我带你进去认识几个朋友。"打开门,就看到几个人围绕在一个大茶台前,销法沱笑道:今天来了一位小友,你们猜猜,这位是谁?


我露出有些拘谨的笑来,与众位茶友点头致意,随后销法沱引我坐在茶台的右侧。在茶台里侧正中的位置,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男子,一身运动装扮,头发灰白,手上拿着一块白玉的无事牌,这便是论坛里大名鼎鼎的一位普洱茶藏家,网名叫做沉云的是也,也是此间的主人,真名叫做陈振鳞,是未城一个古老家族陈家的后人,陈家祖上乃是未城著名的大收藏家,以专藏青铜器和古印闻名海外,我不由想起了那个传说,说的是陈家两兄弟分到了两处一模一样的房子,可弟弟老觉得自家的房子小,反复比较,两所房子从形制、样式、面积都是完全一样,弟弟有天突发奇想,在室内用软尺量了尺寸,又趁哥哥家没人,去量了哥哥家的尺寸,果然发现自己家房子的东西方向少了80厘米,这让弟弟大为吃惊。


夜里,弟弟用一把镐头把自家的东墙砸开,竟发现了一个密室,里边放着陈家先祖收藏的各类珍玩。于是,一夜之间弟弟一家携带着发现的东西远走高飞,从此与陈家人失去联系。



在销法沱的介绍下,我一一把在座的和网站上的人对上了号,沉云的左边,坐着的那位中年女子,面容清瘦,长发过腰,就是论坛里的那位叫做青茗的,沉云右边坐着一位男士,看年龄在四十上下,穿着一件花衬衣,便是论坛的里叫做珠心的了,珠心胳膊上缠满了星月菩提,脖子里还戴着一大串阴皮原籽的星月菩提,手上戴着白手套,一串金星紫檀手串在手里不停地摩挲,真是满身手串。


还有一位坐在茶台一角的,却是戴眼镜的黑脸汉子,烟不离手,目露精光,却是未城本地的一位名厨,擅长鲁菜和未城地方菜,网名叫做庖丁学茶,大名叫江山,生活里人称山哥,我便也随着叫了一声山哥。我在论坛上一直称销法沱为沱哥,今天销法沱一见到他,便说不行,我都六十了你才三十还叫我哥,改叫沱叔!我也就随了他,叫了一声沱叔。一群人寒暄以后,便开始茶会的主题,要喝一款不知名的普洱茶了。


偌大的茶台之上,只有一把紫砂壶,还有几只茶盏,水是从院里的水井里打上来的井水,用一只铁桶装着,尚有浅浅波澜,许是刚刚从井里打上来。沉云用一只银勺将井水引到铁壶里,开始泡茶。我看到这些器具,又重新打量着新认识的这几位,心里暗想,这些人已经将所谓繁琐的茶道和茶艺缩减到极其简单,可见他们对茶的尊重,他们不容一些无谓的茶器和繁缛的泡茶工序来喧宾夺主,降低茶客们对茶的关注,对新结识的这帮人,倒有了些亲近之心。沉云泡茶完毕,分茶入盏,几个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,不约而同都看向我,我知道,这是要考考自己了。


一款普洱茶,包含了年份、产地、工艺、仓储等众多信息,说是喝的不知名的普洱茶,其实这茶叶的各种信息都装在主泡者的脑子里,只是把这茶叶去除包装,裸着拿到茶台上来,让各位茶客品鉴。我又多喝了一口,谦虚地说道:我不是很懂茶,这茶估计是十年左右的中期普洱茶吧?产地是不是在勐海的布朗山茶区呢?至于这茶树的树龄么,我又拿起那块茶饼,端详了一会说,我看在300年左右吧,仓储是北方仓储,干净,这茶经过十年转化,苦与涩已经退掉一半,甘醇的滋味露出头来,茶气却还是浓烈得很。听罢我的一番话,沉云与其他人对视一笑,露出了赞许的表情,我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。



由于初次见面,几个人都介绍了自己的大体情况,在普洱茶界,所谓看一个人的藏茶就可以了解一个人的财力、气度、文化和水平,这些人中,销法沱偏执地收藏熟茶,而且只收销法沱,家里藏有近二十年见每个年份出产的销法沱,沉云则是无师自通,从自己十五岁就逛遍了未城的茶馆,并且开始有意识地收藏普洱茶,沉云收藏的普洱茶,以大益品牌为主,每类产品至少收入两件,一件存放,一件品鉴,早期大益的主流产品一件产品有12筒茶,每筒七饼,一件就是八十四饼茶,经过了几十年的收藏,沉云已经是未城名副其实的大藏家,一方面是由于沉云家里财力充足,使他在少年时期就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收茶,父母也都很支持,另一方面,沉云工作以后,成为有名的大律师,丰厚的收入更是让沉云变本加厉地藏茶了。


青茗以收藏滋味柔和工艺传统的易武茶区的普洱茶为主业,云南地广,不同茶区的茶叶茶性各不相同,有"班章为王,易武为后"的说法,青茗专收易武,与她柔和淡雅的性子很是相配,而山哥则专收班章,班章是云南勐海一个村子的名字,所产的茶极为刚猛,滋味浓强,近些年班章广受追捧,毛茶达到了四千多元一斤,是毫无疑问的茶中之王。因为班章的茶价格极高,山哥虽为未城大袍,每年却也只能收藏一两件班章茶了。珠心收茶,却专收古树茶。普洱茶中,近年有古树与台地之争,在当年计划经济的体系里,政府为了提高茶叶的产量,便于管理,将茶园中的茶树矮化,大量繁殖,形成了台地茶,台地茶的树龄,都在百年以内,一般只有几十年,而那些树龄几百年上千年的老茶树则弃置不用,被称为荒野茶或者野放茶。


上个世纪九十年代,港台茶商率先在云南采摘这些野放茶,并命名为古树茶,大益、下关等大厂继续使用台地茶为原料。珠心收的茶,便主要是台湾茶商制作的古树茶,珠心端起茶盏,缓缓向我问道:飞羽对古树与台地之争怎么看呢?我答道:民国时期,如同庆号、福原昌号的茶庄所产的茶叶,被称为号级茶,是用古树原料,建国之后,推广台地茶,以红印绿印的标示最为有名,是为印级茶,是用台地原料。现今古树茶制作,恢复的是号级茶的传统,台地茶制作,延续的是印级茶的传统,二者都由传统而来,只不过是传统自身也在演变,因此有所分野,总归是一碗茶罢了。珠心听罢说道:飞羽年龄不大,对普洱茶的认识却很独到啊,我三十岁的时候,还在喝铁观音呢!


几人在热烈的交流中喝茶,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小时,沉云将紫砂壶里的茶倒掉,把紫砂壶清洗干净,茶会到这,就算是结束了。



我们拜别沉云,出来时已是是傍晚,外面刚刚开始下起雨来。秋雨打着残荷,发出沙沙的声音,有如天籁。沉云这时打开窗户,探出头来笑道:秋雨留人啊,再回来喝一道吧,别辜负了这雨打残荷!几人会心地笑了,于是又翻转回去,重新坐在茶台边。沉云把窗户全都打开,门外一盏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,又让我想起一句杜诗来:清夜沉沉动春酌,灯前细雨檐花落。老杜写的虽然是春夜把酒,可这细雨秋灯,残荷旧茶,亦有相同意境。


我、销法沱和山哥点起烟来,销法沱深吸了一口烟,向沉云说道:留得残荷听雨声,这么好的雨,你可不能拿一般的茶招呼我们啊!沉云哈哈一笑,打了一声响指,便起身找茶去了。此时已是晚饭时间,众人喝了一下午茶,肚子已然空了,但他们连茶点也不吃一口,准备空腹喝晚上这道茶,我不由有些期待。青茗离开茶台,站到窗前,看了会子雨,回头向我问道:飞羽,你知道沉云会给我们什么茶喝吗?我狡黠地笑了下,答道:我想,新茶刚猛,老茶柔和,我们这些空着肚子的人,恐怕只能喝点二十年以上的老茶了吧!众人便都笑了起来。果然,沉云拿着一饼茶慢慢悠悠地回来了,"雪印青饼,伺候各位!"


雪印青饼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大益的前身勐海茶厂出品的一款茶,已经三十多年了,几乎与我同岁,沉云把绵纸展开,露出一饼黑漆漆的茶来,取一把细长银制茶针,轻轻把茶叶拨开,因为年代久远,已经不用用力撬茶,只轻轻一拨,茶叶便分散开来。沉云把这些散开的茶叶,轻轻放在斑竹茶则上,大家传着看了一遍干茶,这才交回给沉云,沉云便拿出一把朱泥仿古紫砂壶,将茶轻轻拨入壶中,朱泥紫砂胎壁极薄,浑圆周正,当是名家所制,珠心边盘着那串金星紫檀的珠子,边在旁边赞道:好壶!水开后,沉云注水入壶,将第一泡茶水倒掉,然后润茶五分钟,沉云介绍说:这是让老茶与空气充分接触,唤醒这沉睡了几十年的草木菁华。


润茶毕,沉云再次注水,静置了约二十秒,随后注茶至一个玻璃公道杯中,即便夜晚灯光昏暗,我还是能看到那茶汤呈现一种油亮的光泽,有红酒之色,而比红酒更加光亮,充满了绸缎的质感。此时,夜雨更急,销法沱、青茗、山哥和珠心几人却全然被这茶迷住了,整个房间只有沉云分茶的声音,我看见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散发出一种亮光,那亮光就像是那茶汤的绸缎般的光泽,心内大赞此夜难忘。


沉云分好了茶,见面前几位已然呆掉,便又打了一个响指,说道:来来,喝茶!我便端起茶盏,轻啜了一口,一种粘稠又滑润的口感充盈在口腔里,一口茶咽下,我不自觉地深呼吸起来,这是让茶气深入鼻与喉,感受香气和喉韵的重要一环,深呼吸毕,我顿时觉得喉头甜润起来,一种木香充盈在鼻腔里,普洱新茶的花香、果香都还给了时间,只剩下这难得的木香,这是乔木植物学上最原本的香气,平淡无奇,又充满着魅惑,抬头看看其他人,也都在一呼一吸间细细地享受这草木的风华与岁月的沉淀。



这一道夜雨秋风老普洱,足足喝了有三十泡,几人边喝茶边聊起天来,喝了许久,茶味渐消,水味渐显,沉云便把残茶置入一把日本铁壶,燃起橄榄核烧制的炭火,煮起茶来。这样煮茶,不负三十年的精心存放,也不负茶叶三十年的耐心等待。煮茶十分钟后,再次分茶的时候,沉云用一种既满足又慵懒的语调招呼几人:来,尾水来了。普洱茶的尾水,意味着这泡茶生命的终结,但却不是无味之茶,当一泡普洱进入尾水阶段,香气再次被激发出来,茶汤也更加清甜,所以,资深的茶客,不喝完尾水,就不算喝完一壶茶。


果然,老茶最后的一点芬芳被煮了出来,几人纷纷赞叹这尾水的甘甜和清扬的韵味。普洱茶的魅力就是这样,普通的乌龙茶号称七泡有余香,算是茶叶里边耐泡的,而普洱茶七泡或许刚刚开始,叶子刚刚舒展开来,一道茶,泡上二三十次才会泡出美妙的尾水来。喝完了尾水,已经是接近晚上十点了,几人都有些累了,珠心和山哥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发出咕噜的声音,算是给茶会奏起尾声,销法沱叹道:喝茶也要天时地利与人和!今天这茶,喝得好!回家吃饭去!窗外,雨依然在下,于是,众人便在这秋雨里各自散去,巴巴地赶回家去吃夜宵了。


注:图片来自茶语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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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5-03 23:4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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