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片能看见大海和云海的有机白茶园,是文革时代留下的绝世胜景
第一次来到这片茶园,是赶着央视摄制组的步子来的。作为央视福鼎白茶系列报道的取景地,我们最先听到的是"能看见大海的美丽茶园",以及"鼎白茶业有机生态茶园示范点"、"福鼎最老的生态茶园之一"这样的描述。
直到走访完毕,老茶园给我留下了一个新的印象--它或许是这一片大山中计划经济时代最后的绝唱了。当年的知青与村民们用双手一石一垒堆砌起这个老茶园,每块石头,每层阶梯,都倾诉着汗水凝聚的知青精神与历史刻下的时代故事。
这是福鼎最老的生态茶园之一,蔚然壮观的茶园,一砖一垒清晰了然:大块岩石叠起的梯式结构,最大程度保证了茶园土壤的稳固、茶树根的深扎、水土之间的平衡,数十年的风雨依旧不改老茶园的格局,让这些鼎白的茶香,就像悠扬婉转的旋律,徜徉在山间。
老茶园是那么珍贵,现如今鲜有寻得如此人力物力重现这种牢固的结构,而它又是如此的有意义:它既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,见证一个时代的特殊印记;又是经济时代福鼎白茶的缩影,走向生态,走向集约化。
这是一片能让摄影师蹦起来的茶园
茶园坐落在福鼎市佳阳乡,汽车从福鼎市区的桐江溪河滨出发,向东南而行。途经前歧镇,一路平坦地进入佳阳乡后,开始盘山向上。一路上,除了随处可见的卖茶人,也能碰到在售卖清明时节特产鼠麯果的小贩。
司机告诉我们,要到达茶园,需要盘山向上600米,到达后洋村最高的山尖。早上的山路雾气缭绕,能见度不到百米,我们不由得担心起今天的拍摄工作。
"你们右手边不远就是大海,不多久雾气就会散掉,今天会是个好天。"作为司机,同时也是这片茶园管理者的徐孙千厂长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忧虑,往后视镜瞥了一眼,说道。
当数日劳顿的大家从睡梦中醒来,汽车已经停靠在茶园的晒场中。阳光洒在茶园中,视野豁然开朗--连片的茶园,漫山的樱花,以及一眼收尽的海湾都冲击着我们的眼球。茶语网的摄影科科兴奋得跳了起来,扛着相机第一个冲了出去,一头埋进茶山不见了踪影。
其余同事们慢步走向了山顶,那里有户外茶席等着我们。在这里,我们将从后洋村村支部书记刘经瑜口中,了解这片"计划经济时代"建立起来的茶园故事。
刘书记:这片茶园让幼时的我被一个人丢在家里
这片茶园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。改革开放前的那个年代,是它开垦与建成的时间。
如今的刘书记,在茶园刚开始开垦时也才仅仅是个四岁的小孩。但他与这片茶园,确实感情深厚,可以说,刘书记至四岁到现在,和这片茶园的羁绊就从未中断。
"当年全村十个生产队所有壮劳力出动开垦时,我才四岁,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,但是我唯一有模糊记忆的,是我被一个人丢在屋子里,一待就是一整个白天。"据刘书记回忆,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,这片茶园是这个几乎没有公路的村子里第一个能实现"收入"的项目,从十三四岁的少年,到六十多岁的老人,"村里无论男女老少,只要是能干活的,都全数参与了这片茶园的开垦建设"。
后洋村地处海湾边的大山中,据刘书记所说,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前,这里交通极度闭塞,全村人几乎没有收入,全靠种地自给自足。"自家吃不饱都是常有的事,更别谈什么公共建设了"。
直到当地政府给他们带来了第一个改善的希望--开垦一片茶园,为集体创收。在当时,刘书记的爷爷、父母,家里所有能干活的亲戚都和其他村民一样,积极投身于开垦建设中。而不能干活的小孩们,要么被一起背上山,要么被留在家中。
于是,刘书记最早的模糊记忆,便是四岁多的自己每天靠一个老爹出门前留下的红薯,然后被关在房间从天亮坐到天黑的日子。
但是那些日子是值得的,全村十个生产队的人尽数出动,再加上那个年代生产的积极性,让数百亩茶园很快就占满了一个个山头。荒山中的茶园,为那个年代的后洋村,带来了巨大的改变。
"那时候茶青几毛钱一斤,这里产出的茶一年也能卖到几千块钱了。"刘书记回忆,随着茶园的建设,后洋村也就地办起了茶厂,开始有了收入。耕牛、新房子都开始多了起来,最大的变化,便是公路开始在这片深山中建设了起来。
这些,都是在那个计划经济时代农村的典型变化,而福鼎的这个山村,靠着这片茶园,开始让刘经瑜书记有了新时代的记忆。
对于这一砖一垒的形成,被留在家中的刘书记固然只能从长辈的故事中得知,当得知我们对当年如何建设兴趣浓厚时,他扯着嗓子往北坡吼了一声:"老董,你过来,来和客人聊聊天!"
董希经:我曾憧憬过这片茶园最好的未来
北坡上,一个老茶农抬起了头。他叫董希经,正在为茶树进行例行养护。在这片山中待了一辈子的他更擅于与土地交流,这位拍照时会不好意思别过身的老茶农,在刘书记的一再要求下,才不好意思地笑着坐了过来。
和这片茶园打交道数十载的董希经,说着一口当地方言,常年待在山里的他,普通话只会说一点点。茶园建设时,他还只是年轻气盛的20岁小伙子,并且是"开垦主力",对于荒山是如何变为茶园,他记得最清楚。靠着刘书记的方言翻译,我们逐渐了解到那个时代的故事。
在当年,后洋村人听到要建设茶园茶厂时,是兴奋的。福鼎的茶叶,向来是不愁销路的,然而后洋村因为交通原因,并没有任何一个经济产业。
当时年轻气盛的董希经,就带着心爱的姑娘,来到这座还是满是树林的山头,望着海湾,憧憬这里的未来:"有了茶厂,一定会有一条大路从海边上来,我们甚至可以在上面撒欢跑,担着粮食也不用一步一坎了!"
然而对于开垦的辛苦,他记忆尤为深刻:"能动的人都上来了,每天早上5点便动身,晚上摸着黑回村里。"政府规划了数百亩的茶园面积任务,董希经的生产队分到了60亩。开垦也并不容易,砍树、松土、种苗,还得从几公里外十余个打石匠手中担起一块块石头到茶园来堆砌,而每一步都只能靠着最简单原始的工具进行:"在夏天,经常有人会累到中暑,在地上躺一会,醒了后又接着干。"
每天起早贪黑就为早日完成任务,中午那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,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候,"我们就着唯一的食物--地瓜,听着知青们给我们聊山外的世界,以及憧憬我们以后的新生活。"
在当时,参与茶园开垦的,还有住在后洋村的十多位知青,他们为村民们带来的知识与故事,是开垦茶园最大的动力与劳作的调剂。
不到一年,茶园便建设完成。而此后的后洋村与董希经,也正随着这片茶园向着想象的生活前进。
这或许是计划经济时代的绝唱
正如董希经当年的憧憬,这片茶园与当年的后洋茶厂,使得村里开始有了经济收入,新的工具,新的衣裳,都有了。还有他忘不掉的大路从山下修到了山上,是他当年想都想不到的宽阔与平坦。
就这样,后洋茶厂靠着这片茶园承担了最初那些年的生产工作。到了1989年,茶青运输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,后洋茶厂关闭,茶园的茶青全都供应于国营的佳阳茶厂,这个时候,已经进入了计划经济时代的末期。
进入改革开放的90年代,集体经济受到了剧烈的冲击,还属于集体管理的茶园收入开始难以为继。到了2001年,茶园正式承包给了个人管理,结束了几十年的集体管控。
由于地势高,生态好,在承包出去后,茶园生产一直不错。但是由于个人原因,在几年后,承包人放弃了茶园的经营,这片茶园又回到了集体手中。那个时间段,茶园集体管理并不乐观,产量低,可能从营收上来看还是处于亏损状态。
2011年开始,刘书记开始接受管理这片荒弃了数年的茶园,并着重对茶园生态进行优化改进,希望这片承载全村人记忆的茶园能够再度辉煌。
直到2013年,王传意带着鼎白茶业考察到了这里。据鼎白茶业创始人王传意所说,他一眼就相中了这里的环境,而村里给予的大量优惠,让他们一拍即合,由鼎白茶业接手这片计划经济时代建立的老茶园。
打造成爱茶人生态茶园
对于这片茶园,王传意看上的,不仅是这一砖一垒的老茶人精神,更是因为绝佳的生态:这里地处佳阳乡传统农业生态产区,地块的缓冲带由防护林、沟壑构成,边界隔离带宽度在一百五十米以上,周围林木繁茂,空气清新,水质纯净,土质肥沃,并保持着稳定的生态系统。
但是王传意对此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,在此后的几年里,鼎白怀揣的有机茶园建设理念的改造中,茶园面貌焕然一新:加工厂就地建立起来、茶园中种上了许多伴生植物,曾经荒废破旧的地方修葺一新……这片茶园焕然一新。而当年最熟悉这片茶园的许多老茶农,也被鼎白聘请管理。
如今,这里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生态有机茶园示范基地,优美的环境,舒心的生态,规范的管理让一拨一拨的爱茶之人来到福鼎,来到这里,并惊叹白茶的魅力。当初的数百亩茶园也做了适当的扩建,连片连片的煞是好看。
夕阳西下,还在茶山劳作的董希经回望这片茶园。这里的一砖一垒,都是计划经济时代、他年轻的那个年代,在这片山中留下的或许最后的痕迹,这是最后的绝唱,也是遗留的财富。
这个采茶季的傍晚,茶山白天熙熙攘攘的路上开始冷清了下来--来采茶的、运茶青的、慕名来喝茶观光的都早已离开了,只看到一两个人在路上踱步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,董希经也会想起和心爱姑娘的那句话:"要是有一条又大又宽的路修上来了,我一定要在上面奔跑。"他已经不会再像当年一样奔跑了,但想到这里,脚步又不由得轻快了起来……
撰文:何如卿
摄影:赵科佳、鼎白茶业供图